柬埔寨的圖書室  

有人說,旅途最珍貴的是處處可見的挑戰;有人說,旅途最珍貴的是認識自己;有人說,旅途最珍貴的是放下成見。

 

對我們而言,旅途最珍貴的是……

 

2012年八月,我與我的夥伴們開始了一趟刻骨銘心的旅程。說是旅程,或許用「壯遊」描述更為恰當,因為在一開始,我們對要去哪裡、要怎麼去、要做什麼、會遇到什麼困難都沒有概念。

 

為什麼要送書呢?源於一個來自家鄉的信念。

 

一開始「送書到柬埔寨」只有YoMario兩人,我們都成長於一個得天獨厚、與世獨立的小島澎湖。在這個天堂般的小島上我們度過了前十八年的生命,然後飛到全台灣最繁榮的大城市台北,為了求學踏上異地。

 

你無法想像,即使在同一個國家中、僅僅相距兩百多公里的地方,竟然有著如此大的落差,在台北的教育資源充沛,多所高中學生可以互相交流,甚至高中時就可以與大學課程有所接觸(台大杜鵑花節、各校聯合招生等等);但在澎湖,只有一所馬公高中(我們常戲稱自己是「澎湖一中」),更不用說在大學前幾乎無法直接接觸到大學的面貌與資訊。

 

究竟教育的意義是什麼?是加大地區性的差異嗎?還是提供每一個人公平築夢的機會?

我們自製的貼紙與書籤  

於是我們又有了一個想法:在台灣島內的教育落差就讓我們震驚,那麼國際上的教育落差呢?

 

我們的理念很簡單:透過送書到國際的行動,記錄在國外的教育、生活、價值觀差異,透過網路與社群接觸臺灣民眾,讓更多人開始省思,原本理所當然的生活態度,或許能因我們的一字一句產生正向變化。

 

於是我們開始了送書的籌劃,既然要「送書」,必然要有「書」的來源,於是在台灣的「募書」便如火如荼的展開。十月間,我們找來紙箱、紙材,模仿誠品文教基金會募書箱的方式,做好了四個「送書到柬埔寨」募書箱,擺放在台大校園內的四個角落。同時架起了粉絲專頁,與臺灣民眾分享「送書到柬埔寨」的理念,因為我們一直相信,當你願意付出一點愛,你會獲得更多的愛與回報。

 送書到柬埔寨的書箱  

 十一月,團隊增加了一個人祐銘,負責送書過程的攝影記錄;十二月到一月初,又增加了三個夥伴植康、宥輯、Estela,至此整個送書團隊正式組成,成為一個擁有東吳、輔大、台大三個學校學生的跨校團隊,我們憑藉著信念與興趣聚在一起。

 

出國前我們也做了不少準備,特別感謝歐都納提供的裝備,讓我們六人在揹著將近200公斤書籍的路途上,背包與遠行裝備一直盡忠職守,沒有如去年「送書到印度」行李袋破洞或揹帶斷裂的情形發生。

抵達柬埔寨機場  

 

於是乎,帶著無比的信念與無比沈重的背包(),我們來到了桃園中正機場,踏上班機,展開從2013/1/13開始為期20天的旅程。

 

 常有人問:為什麼你們會選擇柬埔寨?對我們而言,其實並不是我們選擇了柬埔寨,而是「柬埔寨選擇了我們」,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聽來有些感性色彩,但一路走來感受卻是千真萬確。

 送書到柬埔寨團隊與吳哥窟合影  

 一開始準備時,對於要去哪個國家,我們並沒有頭緒,但就在討論企劃的過程中,恰巧身邊有一位學長發起了「柬埔寨創業旅行」,在2012年暑假期間他去了柬埔寨的一個寺廟,寺廟裡頭有一間Newlife School,他就在那裡住了三個月並教授當地學生創業思維與商業課程。

 某一次與他在Facebook上閒聊,他提到了當地十分缺乏教育資源,「圖書館裡連本童書都沒有!」聽到這件事情十分驚訝,不過稍一反思,這個學校連資金來源都是問題了,怎麼還會撥資金給圖書館用來購書呢?

 於是我們拍板定案,「就帶著臺灣的書到那個圖書館吧!」

 Newlife Schol,學生與和尚上課的畫面  

 募書之初,遭遇到很多困難,比如說書的運送問題、存放問題、以及有些人丟垃圾進入募書箱,以上都曾讓我們灰心失志,懷疑募書的必要性。但隨著日子進行,成果也漸漸展現,記得開始募書一個禮拜後,我們從台大圖書館運回一個沉甸甸的書箱,裡頭滿滿的都是學生、老師、社會人士特地跑到圖書館捐的書,有英文工具書、英文童書、英文小說、英文雜誌等等,讓我們十分感動!

 此外,我們也收到了來自各地的打氣小卡片,有時是隨著包裹過來,有時是夾在書中,都讓我們在整理書籍時重新打氣,找回送書的初衷。

 在柬埔寨的日子,我們認識了一些特別的人。

金恩和尚與他摯愛的寵物  

金恩,今年69歲,是柬埔寨這間寺廟內唯一的外國和尚,來自澳洲的他,熱愛分享、熱心助人、喜歡帶給這個世界更多的歡笑,很珍惜每一次跟他的對話,因為聽他、看他說話,感覺很像在看蘋果產品介紹影片的光頭大叔說話,很有力量,也很感動。他很特別,也唯有如此特別的人才能創造如此特別的故事吧,一切的故事或許都是從「以貌取人」開始吧。

 與金恩的第一次見面是在我們第二天到Newlife寺廟做寺廟導覽的時候,那幅景象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刺青圖騰滿佈的身軀如此安詳抱著一隻狗,手上自己翻譯的拼音本代表著他對宗教的執著。

 在澳洲出生的他,父親在他6歲時自殺,當時天主教教會不願意埋葬他的父親,後來全家帶著他父親的遺體轉信基督教衛理公會,以便將父親下葬。後來20多歲時哥哥擔任澳洲政府外交去巴布亞新幾內亞,幾年後,以陪同與安全為由,伴隨母親一同前往巴布亞新幾內亞,母親住了3年,他則在巴布亞新幾內亞的叢林裡住了44年。剛到的時候,在當地人眼裡,他是個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存在;在當地人的傳統裡,只有鬼的身體才是白色的,他在剛到當地的初期所有人都對他抱予恐懼與好奇,對於他做的大小事都想窺探,但也或許是這樣,才讓他免於受到生命的威脅吧。在這裡,他轉信回天主教,希望獲得當地天主教堂的接納成為祭司,卻遲遲因為一些他不認為是問題的事情不被接納,為了表達對社會意識形態的反動,他開始將一個個的符號往自己身上放,不論是食人族部落刺青、穿部落鼻環、耳環、覆蓋整個背的大面積刺青,一次又一次,他為自己跟這個傾斜的宗教社會發聲。40多歲時,他前往梵蒂岡的神學院求學,在天主教學校讀了三年書跟從世界各地來的學生一起從教宗保羅二世手中接過畢業認證。60歲左右回到澳洲,發現這不是他要的人生,不是他要的環境,他喜歡人群、需要有人陪伴,在這個環境他愈覺得人心疏離,他決定,再給自己一個機會,去完成一直以來的夢想–成為一個佛教和尚。

 除了金恩之外,另外一位就是現年20歲的Thorng

 

柬埔寨學生-Thorng  

年紀與我們差不多的Thorng,還是一個高中生,就讀於柬埔寨暹粒的一所學校,7年前他離開鄉下的家,到了都市求學,但礙於沒有錢,所以便寄居在寺廟之中,成為一個Pagoda man(住在寺廟裡的男人或男孩)。我問Thorng,在都市裡讀一年書的學費是多少錢呢?他告訴我,「五美元。」我驚訝的下巴快要掉了下來,五美元可能只是我們的一頓大餐(甚至還不算大餐),但這五美元就可以讓柬埔寨的孩子讀一整年書,甚至有許多孩子為了這五美元而無法繼續求學。

 我繼續問他,為什麼想讀書?Thorng說,其實在柬埔寨,只有三種人:很有錢的人、有點窮的人、非常窮的人,讀書通常都是「很有錢的人」的權力,但他覺得,「如果不讀書,他永遠也完成夢想」。

 我接著問他夢想是什麼,他說,「我想改變柬埔寨」。

與學生的對話  

從一個跟我們年紀相仿的孩子嘴裡,聽到這句這麼有力量的話,我當下震懾了好幾分鐘,思考教育的意義,過去我一直認為的「柬埔寨教育資源匱乏,臺灣教育資源充足」,難道錯了嗎?為什麼我從來也沒有聽過一個臺灣學生大聲講出「我想改變臺灣」?

 是不是臺灣推行已久的文憑主義、升學制度,出現了什麼問題呢?我想,教育最重要的核心,應該是在於讓學生知道「為什麼要學習」吧,驅使他們發現自己的動機(Motivation),而不是讓他們認為「我學習是為了升學」(Certification),也不是告訴他們「你學習是為了考試」(Examination),如此一來,當升學的路走到盡頭,就也是學習的盡頭了。

 在柬埔寨的二十天,每一天都是觀念的挑戰。我們相信多付出一點愛,你會得到更多的愛與關懷,為此我們拍了一部概念微電影,四分多中的時間串連出如同「讓愛傳出去」這部電影的劇情,我們想告訴大家,當你願意多付出一點愛、幫助一個人,有一天這個力量回傳遞回自己身上,而這傳遞回來的力量往往更具價值。

 而我們找來的演員,大部分都是學校裡的老師、學生、和尚。與他們溝通別有另一番樂趣,他們之中許多人都是第一次上鏡頭,常常不自覺在拍攝時注視鏡頭,或是傻笑,讓我們必須喊,有時候會NG許多次,但是在告訴他們這會是一個很有影響力的影片之後,他們又認真的投入其中。

寺廟裡開朗的和尚  

在這趟旅程中,送書到柬埔寨團隊,曾有過無厘頭的爆笑,也有過成就感的歡笑;曾有過尷尬的沉默,也有過嚴肅的寧靜;曾有過上心頭的悲哀,也有過困難重重的無奈;有過火爆的爭吵,也有過相知相惜的羈絆。

 有時候在想,我們並不是很喜歡使用「幫助」這兩個字眼,因為我們並不是為了「幫助」誰才將書大老遠揹到柬埔寨。在過程中,我們也經歷了許多成長,走過了許多歡笑與淚滴,或許捐給圖書館的一本書,孩子跟你講的一個故事,和尚跟你講的一段柬埔寨歷史淵源,這些都成為了更為珍貴的回憶,也讓我們明白,這趟旅程,最珍貴的不只是處處可見的挑戰,不只是認識自己,不只是放下成見,更多的是與一群這麼棒的夥伴,有了這段這麼棒的故事,而故事並不會在我們回台灣後就此打住,而會隨著我們的言語、文字、分享會延續,在在體現「送書到柬埔寨」的精神。

送書到柬埔寨團隊大合照  

特別感謝每一個捐書的大朋友小朋友、歐都納戶外用品公司的贊助、以及爸媽的支持,讓我們能在忙碌的大學生涯中寫下一個美麗的註解。

送書到柬埔寨活動Logo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歐都納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