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麥隆神山攀登路線  

2012年的101日對我來說是個大日子,我和夥伴Dave Anderson成功登上四川西部格聶山區的喀麥隆神山,這是該山峰的第一次登頂紀錄,也就是說我們的隊伍成功地在攀登歷史上留下一筆紀錄。而這也是我第一次首攀成功。

 

自從踏入攀登這個領域之後,我很快地就把我的目標設定在首攀。那時候也只是初窺攀登這個殿堂,有「做大事」的雄心壯志,而成為第一人,不管是在哪一條道上,都是闖個萬ㄦ的不二法寶。不過首攀最引人入勝的地方,還是在準備自己應付未知的挑戰,首就是第一,表示前人沒有做過。雖然現代科技這麼發達,很難抓出一個地圖上沒有的目標,但是,登山的環境還是可以相當原始,氣候也可能相當殘酷,加上海拔高度,路線技術性難度,挑戰性仍然相當高。而沒有前人的資料可以依循,更是在許多可能瞬息萬變的環境因子上,又添加了一筆挑戰。而這也正是首攀讓攀登者前仆後繼的魅力,試想,什麼都無從準備起,更表示需要準備的更加充分;如果歷經艱辛終於成功登頂,這份果實豈不是更加甜美?如果運氣不好,需要扼腕撤退,也不失為寶貴的學習經驗。

 格聶山群東向西全景(中村保攝影)  

這次登頂的喀麥隆神山,海拔5873m(一說5950m),位於四川西部沙魯里山脈,在該山脈最高峰格聶神山(6204m)的東北方。格聶神山,在四川境內,為僅次於蜀山帝后貢嘎山主峰(7556公尺)、四姑娘山主峰么妹峰(6250公尺)的第三高峰。也許因為交通不便,格聶山區的攀登活動比起四姑娘山區、貢嘎山區相對冷落。截至2012年底格聶神山只有三次登頂紀錄。格聶神山以外,山區的未登峰眾多,日本知名探險家中村保2003年在美國山岳協會期刊上,曾發表過一篇文章《喜瑪拉雅山脈之東》(East of the Himalaya, American Alpine Journal 2003),中間有這麼一段文字描述格聶山區:「超過十座高過5800公尺的處女雪峰以及岩峰,等待著攀登者。其中有一座標高5965公尺的山峰特別值得一提,它險峻的山體,遠看就如同尖利鳥喙一般地衝上雲霄。」

 喀麥隆峰東北面(中村保攝影)  

喀麥隆並不是我第一座嘗試的未登峰,2011年我就曾經做過首攀嘗試,也是在格聶山區。那年的九月我和這次的夥伴Dave Anderson以及好友Eric Salazar想爬一座Dave2006年嘗試過卻半途撤退的岩峰。不過我2011年的嘗試並沒有成功。追本溯源,是我沒有好好照顧自己,沒吃好睡足,抵抗力差了,飛往成都的時候,機位旁坐了個高燒的孩子。一個小感冒,上了高海拔之後,症狀酷似高山症肺水腫。我攀登的速度比平常健康時多了三倍也還不只,企圖心再強也只能徒呼負負。

 而第一次看到喀麥隆峰也就是在那次旅程,我們從章納鄉雇馬,沿著土路往冷谷寺行進的途中,喀麥隆峰雙金字塔狀、俏麗險峻的山形,馬上吸引了我的目光。讓我對2011年的攀登嘗試充滿遐想。後來在山區的嘗試並未成功,冷谷寺的喇嘛們也對攀登活動頗有微詞,強烈表達不歡迎的態度。我們無功而返。

 2012年一些美國友人想要去格聶山區徒步,我和Dave商量,是不是藉此機會再嘗試某座山峰?鑑於2011年的經驗,我們想探索不需經過冷谷寺的山區,在翻閱舊時照片的時候,喀麥隆山跳躍眼簾,開始對我們招手,攀登目標莫不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只是萬事具備,只欠東風;雖然我們對該山區已經有所了解,對於怎麼旅行到該區域也不需要再做研究,可是我們缺乏必要的攀登經費。幸好那時歐都納推出圓夢計畫,我很快地寫了一份申請企劃書。非常幸運地,歐都納的補助經費,成為我們嘗試喀麥隆峰的臨門一腳!

 2012年的旅程基本上可說是順暢,只是雇馬的時候的時候出了個小插曲:藏民馬伕要求我們寫下安全自負的切結書,並且打上手印,免得慘遭山難連累了他們被官方誤會謀財害命。此外,山區的天氣一直不太穩定,幸運地是還是讓我們等到一個夠長的天氣窗口,終於在2012年的101日,我和Dave成功首登川西格聶山區,海拔5873米的喀麥隆山。

登頂照  

 我以為我會在山頂縱聲長嘯,流連忘返地大拍登頂照,或是放縱地讓驕傲感麻醉我身上的每一處神經。經過這麼多年的努力,我終於做到了。在這夢寐以求的這一刻,難道不該有些情緒嗎?我的心還沒有機會和情境共鳴呢,我倆的裝備就先和風雪團的閃電共鳴了。嗡嗡鳴響中,電流插了情感的隊,從頭頂順著髮梢,麻了我頭皮。我心頭一沉。

 從山頂走回當初從南面山脊上來,和這一段山頂稜線的交會處,還有大約將近兩百米的水平距離,這一段回頭路,是我有生以來最遠的兩百米。但是還是得一段繩、一段繩地穩定爬回去。上山的時候,我有時因為對於路線判斷的不確定而猶疑,有時因為距離前一個保護太遠而顧慮,有時因為路線上的岩塊脫手而心慌。現在我的生命是由老天爺來決定,更該害怕了,卻因為沒有餘裕消化它,居然對害怕無感,只一步一步地攀著。

 原本打算從原路折返的,可是時近黃昏,在閃電沒有絲毫停歇的情況下,天黑時必須一無掩蔽地露宿一晚,這風險冒得太大了。雖然東面垂直山壁的情況我們不是很明瞭,也怕萬一找不到地方架設固定點,上不上、下不下的尷尬,但是這條路有機會讓我們回到營帳。咬咬牙,就開始漫長的垂降了。

DEA 54670  

 重複了13次設定固定點、垂降、拉繩的過程之後,我們的裝備也所剩無幾了,也早就不懂得心疼留在岩壁上的裝備,終於到了盡頭。我們拖著疲憊的腳步,踩著剛積起的新雪,走到帳篷邊,把攀登裝備一放,就迫不及待地鑽進睡袋了。那時已經凌晨1點,風吹得更緊,雪下得更大,我們只慶幸帳篷紮得結實,我們不需再擔憂了。

 下山後,我回憶起劫後餘生的經過,認為我的移動效率,和高山上遇到非常狀況時,所需要的體力還不太夠。 這次的經驗真讓我有一夜長大的感覺。而整個首攀的過程,實際攀登還真的是很小的一塊。就算盡最大的努力準備周詳,需要隨機應變的場合還是層出不窮。但不能乾脆草草準備就出發了,因為只有深厚的準備才有成功應變的底蘊。只是沒有去嘗試你永遠不知道你準備好了沒。

 

首攀成功後,我是得了些虛名,在幾場分享會中,有人問我為什麼要首攀,還會不會繼續?後者的答案是肯定的,兩次嘗試的經驗,讓我發現真的要實際站上山頂一回,才終於肯定首攀後頭真正驅動我的力量,還是在對未知的嚮往,以及想得到非要親身試過才能夠得到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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